骑士·双鱼座
670/02/01 弱风 多云
骑士，据说英文名叫“Knight”，我更乐意叫它“kill night”。撕裂夜空的人，像是一场破晓。
今年是亚特兰蒂斯纪元670年，我和冕下一同守护着这座冰蓝的城十年了。噢，请别误会，我和冕下都是人鱼，只不过冕下五年前分化成了雄性，而我......好吧是雌性。
对于这座城，我们有无法用文字叙述清晰的追忆。第一次和冕下见面，是在城市举行皇家骑士选拔的时候。人鱼们悦耳清越的声音竟可以如此有穿透力， 海域内据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，是被喊出来的。
在点到为止地请退最后一个竞争者后，我看到冕下的背影。皇家是不允许除骑士以外的平民一览真容的。不过就仅仅是一条绿蓝交映的鱼尾，都给以高傲和尊贵，如果那条尾巴没有一直甩来甩去跟个风扇似的……
第二次是分化之后。说着十年，不过只有最后这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。分化之前我们的个头一般高，对决输赢不好说，不过一个分化，他变成了蛮力远超我而速度远逊我的雄性。最主要他一直认为自己娇小体柔，弱柳扶风，虽然他被海草缠住一甩尾就挣断了。
每个小说的主人公似乎必须是在一次次悲剧中找到自我，可惜我没能逃掉这个定律。
人鱼的嗅觉很灵敏，我感觉自己在绞肉机里，看见红色，红色，无穷无尽的红色，红色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我和冕下的鳞片里；我听见令人牙酸的抓挠声，此起彼伏的呜咽声，坟冢一般寂静的无声之声。有一只人鱼，在安静的珊瑚礁里，用蹼一下一下地，把一团碎肉埋进沙里。是战争，不，是屠戮。岸上的密探发回了影像，我看见同胞们被明码标价，出现在市场，博物馆，妓院，拍卖会，总之不像活物。
我感受到被恶意吞噬的恶心。
冕下沉默地带我上岸了，易容成寻常人类的模样。我们将亚特兰蒂斯封锁。一座只剩下两个居民的城，庇佑谁？安置谁？惩戒谁？又能为谁而悲痛呢。
先帝用尽全力将我们庇佑在宫殿暗门的夹层中，封闭了我们的五感，但我还是感觉好冷，好闷，只有狭窄的空间告诉我，我不是孤身一人。比起死去，活着是对我们最大的惩罚吧。
我们去了人类皇城的酒馆，哪怕变成人类了，我们也不能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悲怮。人类对人鱼视作玩物的嘲弄和羞辱尖锐地扎进我们的鼓膜，我们只能面无表情地听着，一杯一杯地闷着烈酒，只寄希望于听到更多同胞的蛛丝马迹。
冕下相信着海神的庇佑。人鱼最纯净的心灵，已被同胞的血染得乌黑，我们将贩卖奴隶人鱼的人类以处罪的形式判决，冕下的三叉戟由银月染成血月。
当我们回到海滩，带着被救出的子民们时，子民们好像卸下了一切防备，准备拥抱海水——唯一的家。
大海拒绝了我们。
海神不接受手染异族性命的子民。
多可笑啊，没有我们，没有人鱼的王和他的骑士。惟一座永远关着门的城和惊惶不定的子民。
冕下啊，您信任的海神，既没有庇佑您和您的子民，又夺走了您的家。
但冕下的身躯只是略略摇晃了一下，他摘下了皇冠，轻柔地抚过冠沿，好像那是他的子民，是心间全部的重量。
我看见冕下哭了。童话说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，不是的，是蓝绿色的水晶，是冕下的颜色，带着止不住的眼眶溢出的血，滴落在他手心小小的皇冠上。
我感受到，随着冕下生命的流逝，皇冠的光芒近乎璀璨，哪怕血的红和水晶的蓝和绿交映成驳杂的黑灰，也掩盖不住那份光芒和炽热，是同超新星爆发一样的，死亡迫近爆发出的极致的能量。也像是冕下本身该有的光。
冕下将皇冠托给忧忡的子民，轻轻地，羽毛一样地倒在我的怀中。
从此，这座冰蓝的城里，塑起了一尊冰石像，年轻的男子悲悯而从容，眼角挂着一滴随光线折射出不同颜色的眼泪，或冰蓝，或翠绿，或鲜红，都是纯粹的颜色。他身后的女子鳞甲闪耀，看不清面容。而这两位人鱼呢？噢不，只剩一位了。我每年在冬末都会捎上我的剑，坐在海滩上看星星。我不认识星宿，但我知道那个长得像我和冕下在一起的星星们，在冕下献祭的这天，每年的这天，都会如约而至。
当你看到这里时，我应该见到冕下了。我应该叫他Knight，还是叫它Night K？我不算个骑士，冕下是那个晓破而破晓的人。
皇冠被洋流卷至星空。
文by深蓝
ps：也是高三忙里偷闲写的，微修了点语病和表达。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喜欢第一人称表达，不过这种表达很难写中长篇。我希望看文的你们永远不要面临这种抉择，也希望我们都能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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